摘要：关于中国古代佛塔,学界从考古学和建筑学角度的研究很多,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然而,其中却缺乏对佛塔系统而深入的宗教学视域的考察和探讨。考古学与建筑学是关注中国古代佛塔的先锋学科,对佛塔的考究与形制进行事无巨细地探究。然而,佛塔的本质属性毕竟是表征佛教观念的宗教载体,因而从宗教学视域对其进行探讨是非常有必要的,而学界此前在这方面却没有给予充分的关注。塔作为佛教物质文化,此一类宗教物质产物在宗教学中处于边缘位置,他们不像教义思想处于宗教的核心位置,但是物质文化对宗教及其意义的表现,以及对宗教的影响都是值得学界探究的。对宗教物质文化的研究还未形成研究范式,通过对中国古代佛塔研究进而能对宗教物质文化的研究范式提供一些思路是有意义的。佛塔的根本意义在于表法,塔是佛法教义的表现形式,此一宗教属性乃是其本质。以塔所内涵的佛法观念为核心,在信众的佛塔信仰中便形成了佛塔信仰的观念、情感、行为、组织四方面。通过对佛塔的教义思想、信众的寄托与祈愿、造塔和修持以及与社会的深刻交融等方面的探究,佛塔宗教样态尽览无余。除了宗教学视角外,本文对中国古代佛塔的研究还设置了一条时间线。中国古代佛塔是存在一个发展历程的,即是佛塔从传入到繁盛到中国化的过程,在不同的时代呈现了不同的发展特征。通过对不同时期各具特色的佛塔进行探究,可对中国佛塔从宏观到微观进行深刻认知。本文分为六章内容,第一章是对佛塔表法意义的阐述,从第二章到第六章将中国佛塔发展历程划归为五个阶段。在第一章中对佛塔表法意义的阐述,是以佛经为文本对佛塔背后的教义思想进行阐释。通过对经文中佛塔归纳,有关佛塔的内容大致可分为三种,其一是纯粹对塔的描述及提及,其二围绕塔开示各类功德利益,其三塔在神异变化中充当重要角色,而塔的根本意义是对佛陀精神与功德的表征。中国佛塔因表法功能的不同可分作两类,一类塔具备满足求愿的意义,一类则在于表达解脱教义。前者注重与信众之间的互动承载信仰行为和仪式,内涵塔所具备的具体的求愿功能,而后者在于对修行理念的传递,存在本身即是对义理的暗喻,以特殊塔形对教义进行有形诉说。第二章是汉魏两晋佛塔的初传与规正。汉魏两晋是中国佛塔的发迹期,佛塔随着佛教的传入而出现在中原大地上,从此开启了佛塔的发展历程。汉魏两晋是人们对佛塔的接纳期,此时佛塔思想并未全然显现,人们在逐渐理解塔的内在意涵。在最初期,塔与其说是舶来物不如说是在中国本土文化思维中人们勾勒出来的一种宗教象征,塔与在佛教中的真正意义相差甚远。然而这种不全面的认知也是人们接纳佛塔的一个过程,在“误解”中实现了更好的理解。无论是汉代仙佛模式现的佛塔还是前魏之前因灵异舍利所起之塔,其内涵、形态、功能都极具创造性。两晋是外国僧人弘法活跃期和中国僧人对佛法的积极钻研期,此时经文翻译出现第一个高潮,人们对佛教的理解到上升了一个新高度,包括上层知识分子及国主君王在内的民众都对佛法抱有很大的兴趣,这对中国佛塔发展来说是一个重要转折点。越来越多关于佛塔的经文出现,现实中塔也更加频繁地出现,佛塔意义开始全然展现,人们对塔有了真正的认知,中国佛塔步入发展正轨。第三章是南北朝佛塔的繁盛与本土化。南北朝时期佛经文献不断传入滋生更多佛塔信仰观念,跟随求法高僧异域佛塔更深广地传入,此时佛塔不再局限于几种类型塔,塔形、类别与信仰实现了最大程度的发展。南北朝塔的繁盛性可从石窟、民间造塔运动和塔寺纪传中得以呈现。石窟是南北朝各类佛塔形态呈现的活化石,石窟有异常丰富的塔元素诸如塔柱、浮雕塔、壁画塔等,同时这些塔的外形与内涵具有本土化的趋向。南北朝时期的民间造塔运动可从北凉石塔、泛涅水塔窥见一斑,从现今遗存的石塔中仍可见当时如火如荼的佛塔建造,以此从教义观念、信仰情感、造塔行为等维度可观测此类地域性造塔运动的完整信仰生态即本土化的特征。塔寺纪传中记载了诸多此时官方名塔的兴造,上层社会的风潮奠定整个社会的发展动向,当帝王以举国之力建塔造窟时,大众的造塔热情便被调动。在官方名塔的建造中攀登的楼阁式得以强化,造塔功德也与孝亲文化相结合,自内而外地展现了塔的本土性。第四章是隋唐佛塔与世俗社会关系深化。隋唐时期佛塔信仰发展到成熟阶段,隋唐舍利塔便是佛塔成熟制度化阶段的典范。隋唐时期舍利塔是最突出的一种类型塔,在皇权的大力推动下它的信仰情感、体验与仪式得以风靡,在信众的信仰中表现出统一与一致性。制度化阶段的中国佛塔开始展现出与社会深层交融的特点,这是佛塔深入社会和世俗借助其力量的双向选择,隋朝佛塔进入到了帝王的政治统治层面,到了唐朝塔与礼法社会有个更深的交融。由于受古印度阿育王建塔的影响,造塔具有天然的政治属性,隋文帝开启了大规模的帝王造塔运动以实现其政治理想,由此佛塔进入更深层的社会发展中作为政治产物推动社会历史进程。“金棺银椁”舍利瘗埋制度的出现是唐塔礼制化的表现之一,在中国文化礼制秩序的思维习惯中,供养便以礼法秩序的方式呈现出来,而进一步将塔中舍利迎奉到明堂供养则是对政治礼制的突破。在与礼法社会的深刻交融中,礼制化元素浸润于塔的诸多方面,唐塔便具备了礼制化的样态。第五章是唐朝之际宗派佛塔的特定表法与修持。唐朝是宗派佛教的发达期,受到宗派佛教的影响佛塔产生了特殊的表法意义和修持功能。宗派佛教为佛塔赋予了专属的教义理念,有宗派佛教义理之内涵,塔的目的便趋向对教义思想的显现。源于《法华经》的多宝塔、源于《金光明经》的四门塔以及禅宗无缝塔都是旨在说明宗派佛教的精神,而密宗佛塔的表法与修持意是宗派佛塔中最为突出的。密宗本身与佛塔之间的关系密切,塔在密法是一种重要表法意象,他们作为连接教义与现实的桥梁,传递的是密法义理。密塔更有修持之用,作为密法的修行的媒介,将解脱教义和实际修持紧密地串联起来。第六章是明清从“佛塔”到“塔”的属性“出圈”。随着佛教中国化走向儒佛道三教圆融,明清时期佛教之外的属性也可作为塔上的主题,塔不再局限于是佛教的产物,其他文化圈中也可以产生塔,由“佛塔”发展到“塔”。佛塔在发展中不乏有世俗理念的融入,风水理念为其中之一,当塔上堪舆意义超越佛教思想时,风水塔意味着脱离佛教属性的塔形成了。风水塔无疑是开启佛塔“出圈”的先锋,而其中的文峰塔是此历程的主要参与者。当塔成为堪舆学的产物后,塔在更广泛的领域产生表现例如道士塔、纪念塔相继形成,他们将佛塔上的世俗理念放大直至成为绝对主题。佛塔“出圈”是其融入中国文化最根本的表现,打破佛教属性的界限是佛塔中国化发展最彻底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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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沈雅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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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位： 博士

年份：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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